透过一部高倍放大镜，人称“老蔡”的皮雕艺术家蔡弘灏正在为一幅新作品的细节部分上色。

中国特稿社｜刘欣、高杉

摄影：高杉

花卉、海浪、动物、图腾……在北京望京社区的一间工作室里，41岁的蔡弘灏不断对一张牛皮叮叮当当地敲打着，在上面刻画出自己设计的图案。

蔡弘灏所从事的工作，叫做皮雕。这是一种来自西方的传统工艺，用专用工具按照设计图纸把需要低的地方打下去，保留住高的地方，让画面呈现出一种浮雕的立体效果。

皮雕在美国已有200多年的历史，在中国则方兴未艾。凭借着一幅名为《春鹿》的作品，蔡弘灏今年5月在美国的世界皮雕大赛（WorldLeather Debut）上获得了图片类一等奖。他在皮面上雕刻出了锦簇的桃花和栩栩如生的鹿。另外一套以独角兽为题材的挎包在这项比赛中获得了个人用品类的二等奖。

“皮雕让自己的节奏慢了下来，这是一个放松的过程。”蔡弘灏说。

蔡弘灏在自己的工作室中。

蔡弘灏面朝西方的工作台。即使是有阳光照射的晴天，完成细致的工作时也需要使用麻雀灯来增加亮度。

耗时的步骤，享受的过程

蔡弘灏接触皮雕已近6年。他的主业曾经是广告公司的创意总监，由于工作强度太大，他在去年合同到期之后没有续约，转而全职专注于皮雕设计。

对他而言，皮雕最大的乐趣就是可以尝试新的设计，并且逐步增加难度。

完成一件皮雕作品，需要复杂的工序。

蔡弘灏70平米的工作室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皮雕工具：勾线笔可以刻出图案的边缘轮廓，旋转刻刀则垂直于皮面雕刻出刀线……

从画图设计开始，蔡弘灏几乎都独立完成，有时也需要妻子的支援。

在皮革背面贴纸以防变形、画稿背面贴胶带以防水、往皮革上喷水使其更容易被塑形……每个细节都会影响作品最终呈现，所以不能有任何怠慢。

工作台上，摆放着一整套皮雕工具，能正确运用每一种工具是一位皮雕匠人的基本功。

每一幅皮雕作品，都是从这样一幅手绘在纸上的底稿开始的。

此外，他还要用专门的皮雕锤敲击印花工具，让不同纹路和图案立体、清晰、持久地印刻在皮面上。这是一个非常消耗时间的步骤，但对于蔡弘灏来说，也是最享受的过程，有时一天都不起身。

随后，他调配染料，分层上色，同时注意保留皮质本身的颜色和质感。如果是做一款手包、皮带或挂饰，他还要手工缝制。

以独角兽为题材的三件套皮具，刚刚为蔡弘灏在世界皮雕大赛中获得了个人用品类二等奖。

蔡弘灏正在讲解旋转刻刀的使用技法，像这样的皮雕工具，工作室中还有不同的几十种。

不希望批量生产皮雕作品

根据复杂程度不同，蔡弘灏的皮雕一般需要一周至数月完成，价格从数百元到万元不等。

从开始做皮雕到现在，失败的例子也有很多。失败了就要从头再来，整块皮也会因此作废。

皮雕最广泛使用的是日本栃木县的植鞣革，是一种用植物单宁酸熟的牛皮，没有任何污染，熟制这样一张皮子需要一个多月。

“植鞣革可以吸水、塑形。随着时间越用越长，颜色会逐渐变深，光泽度也会更好。”蔡弘灏说，他每次都专门从日本采购，每一整块大约3000元人民币。

工作室一角堆满了植鞣革，多年的皮雕经验让蔡弘灏对不同产地、工艺甚至厚度的皮革特性都了若指掌。

蔡弘灏正在向记者讲解不同产地植鞣革的区别。

目前，蔡弘灏经营着一家网店，上面展示着自己的部分作品。不过，他的客户还是以登门订制居多。

蔡弘灏并不希望今后批量生产自己的皮雕，因为在他看来那意味着“作品”变成了“产品”。

为了维持收入，他每个月会开设为期5天的皮雕工作坊，价格6000元左右，一些业内人士和皮雕爱好者会慕名而来，在一起学习技艺、交流心得。

高倍放大镜下，毫厘之间的作品细节变得分毫毕现。一件尺寸不大的皮雕艺术品，却往往要耗时一周至数月来完成。

这是蔡弘灏为某电商定制的手拿包。在厚重的皮革上雕刻出猫胡须轻盈的质感，老蔡称之为“冲突的美感”。

在皮革上再现古画意境

6年前，国内知道皮雕的人还不多，网络视频和几本从日本买来的皮革工艺书成为蔡弘灏学习的主要范本。

“再看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微信群，里面有500多位来自全国各地喜爱皮雕、研究皮雕的人。”蔡弘灏说，现在全国会这门手艺的大概已有上千人。

他现在有一位25岁的学徒在帮忙。在师父的指导下，这位名叫“小黑”的女孩已经能自己完成一些颇具难度的皮雕作品。

蔡弘灏的唯一弟子“小黑”正在修整她刚刚完成的一件皮雕作品。

现在，皮雕和家庭就是蔡弘灏的全部。他说，没有家庭的支持，也不会辞职而选择皮雕创作。“父母都是工人，发现我爱画画，从我五岁就开始送去少年宫学国画和素描。”

蔡弘灏小时候曾在日记里写下未来的人生愿望，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有一个安静的角落，做自己喜欢的事。“这个工作室算是实现了梦想。”他说。

不过，他还面临着想法太多、时间有限的窘境。

蔡弘灏以宋代工笔画为蓝本创作的系列皮雕作品，是他将皮雕艺术与中国传统文化进行融合的一项尝试。

“中国最初的皮雕作品多为美式或日式。”蔡弘灏说，当他看过中国宋代的古画作品之后，发现可以和皮雕本身的色彩结合在一起，“所以我想在皮革上再现中国宋代花鸟的意境。”

等自己积累了足够数量的作品之后，他还盼望着能举办一场个人的皮雕展览。